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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丨曾经领跑如今掉队,五大原因导致深圳创投业“失速”,如何破局?
发布日期:2021-09-30



作为中国创业创新最有活力的城市,深圳的今天离不开各路资金尤其是市场化资金的大力支持,创投机构正是这股活力之水的“源头”之一。二十多年来,深创投、达晨财智、基石资本、东方富海等一批国内领先的创投机构纷纷在深圳生根发芽并发展壮大。在很长一段时间,深圳创投几乎就是国内创投的“代名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深圳创投面临的市场环境和行业生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深圳创投业虽然仍占据“三分天下有其一”的行业地位,老牌头部机构仍然实力不俗,但行业整体实力已然被北京、上海甩在了身后,深圳创投圈内不乏对“掉队”的担忧和“失速”的反思。

曾经引领行业之先的深圳创投业到底怎么了?这个深圳引以为傲的行业遭遇了怎样的难题?面临着怎样的困境?如何才能找到遏制深圳创投业发展下滑态势的那把钥匙?

证券时报记者历时一个多月对深圳创投行业深入调查,走访20余家深圳一线创投机构负责人、中介机构。较为主流的观点认为,深圳创投业在募投管退方面面临压力,在苦练内功的同时,急需政府从政策、资金等方面加大对行业的扶持力度,留住和吸引更多的创投机构扎根深圳,以期突破当前困境,再立行业潮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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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创投业整体现趋势性下滑

虽然内外部竞争不断加剧,但关于深圳创投行业地位和影响力有所下降的评价并没有“大音量”。直至不久前,再次出山担任深圳创投同业公会会长的东方富海董事长陈玮,组织深圳创投圈开了一场题为“探讨重振深圳创投的发展之路”的研讨会。深圳创投圈对于行业现状的反思和焦虑,终于拿上了台面讨论。

会议开得很务实,与会机构代表认为,当前,深圳创投行业无论是基金设立情况、规模增速、投资市场,还是普通合伙人(GP)的排名竞争力方面都呈现趋势性下滑态势。

“深圳创投行业整体实力在全国是属于第一梯队,但这几年整体的优势正在丧失,和北京、上海的差距在逐步拉大,而且也面临其他城市和地区的竞争。”陈玮告诉证券时报记者,受访的多数机构负责人也有同样的感受。

数据不会说谎。从募资角度看,据清科数据统计,2020年在深圳注册的私募股权投资和风险投资(PE/VC)基金约333只,仅比2019年新增14%;基金规模从2019年的903亿元,下滑至811亿元,同比萎缩10.2%。同期,上海PE/VC基金数量从97只猛增至152只,基金规模从637亿元升至1040亿元,同比增幅为63%,基金规模已超越深圳。

不仅中小机构遭遇募资难,甚至连深圳的头部创投机构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有业内人士向证券时报记者大吐苦水:“就连头部机构的老大,近两年至少要把50%的精力放在募资上,这是从业以来所罕见的,而且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受制于募资端的压力,深圳本地的创业投资活跃度受到负面影响。清科数据显示,2020年深圳创业投资案例总数为970例,创业投资金额为934亿元。同期北京为1597例,投资金额为2313.78亿元;上海为1328例,投资金额为1684.40亿元。

资金管理规模方面,深圳本地机构管理的资本平均规模急剧下滑,已大幅落后于京沪。

通过清科私募通数据对比深圳、北京、上海三地近10年与近5年的本地机构管理资本量发现,深圳本地创投机构平均管理资本规模已从近10年的16.19亿元萎缩至近5年的10.58亿元。而上海本地创投机构管理的平均资本规模由16.35亿元升至23.10亿元;北京则从19.82亿元大幅跃升至33.08亿元。

深圳创投业趋势性下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深圳当前的大环境对创投人才的整体吸引力相比以前有所下降。

“我们招聘的年轻投资经理、研究员,要不是能在南山科技园申请到公租房给他们住,否则根本留不住。”一家位于南山的主投硬科技的机构合伙人大吐苦水。“最近横琴、杭州招商的人频频来公司,以各种利好优惠政策吸引,包括租金、企业所得税、高管税收优惠、配套基金投资、引入企业专项奖励、子女入学等等,下一期规模在5亿元左右的基金我们打算在横琴注册。”

深圳高新投董事长刘苏华谈及该问题时也呼吁,要加大对创投人才的重视,创投家是企业家的教练,应该受到尊重,给予相应的社会地位和荣誉,在领军人才和相关政策对人才的评定方面给予同等对待。

其次,产业环境的变化,也导致深圳创投业受到一定影响。近年来投资的热门领域,诸如生物医药、半导体等新兴产业主要集聚在长三角,深圳缺乏这些产业方面的优势和资源禀赋。

千乘资本董事长熊伟坦言,现在很多半导体项目都集中在上海、苏州等地,经常能遇到深圳机构扎堆去尽调。业内人士也总结,以深圳为代表的华南区近三年“产业缺失”,当前三大主流投资赛道(半导体、新能源、生物医药)深圳并不占优,所以投资项目迭代速度落后非常明显。

第三,行业整体受到产业资本的挤压,比如腾讯、小米、阿里等互联网“大厂”的产业基金竞争。虽然这类产业资本巨头对于传统主流创投的挤压不仅只对深圳有影响,但由于深圳之前较为领先,受挤压的效应会比其他地方更为明显。

陈玮进一步表示,特别自2018年底起,因财政出资、存量梳理等客观因素,深圳引导基金的出资节奏放缓,子基金管理人募资受到较大影响,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本地创投市场活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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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竞争明显加剧

2010年达晨创投(后改名为达晨财智)成立十周年的时候,凭借着出色的业绩和“以外资眼光看项目,以内资手法做项目”的方式确立了江湖地位,一度在行业的投资榜单排名蝉联首位。

不过,就是在深圳市创业投资同业公会组织的那次会议上,达晨财智董事长刘昼直言,深圳本土创投机构正在面临美元基金的降维打击,包括品牌、规模、产业链等多个方面。

刘昼所述并非个案。同样位于南山某甲级写字楼的一位机构TMT行业合伙人向记者透露,自己跟踪了半年的某个芯片相关的项目,前后服务了半年,做尽调、介绍客户、对接产业资源,刚想以6亿的估值投资,被某美元基金看上后直接以翻了接近4倍的价格抢走,毫无反击之力。

美元基金近年来募资优势愈发明显,这种募资的优势又转而体现在投资上。创东方董事长肖水龙认为,美元基金的有限合伙人(LP)很多都是境外的养老保险、大学基金等机构资金。由于这类资金时间长及项目海外退出比较确定,投资往往更大胆,更敢投前沿的模式和技术。

面对这种追赶和挤压,头部机构尚且能抵挡,深圳的中小创投机构处境更为艰难,个别机构萌生了迁出深圳的想法,有的已经付诸行动。

据了解,目前国内多地区正在不惜以资金和政策吸引创投机构前往,如海南、珠海横琴、广州南沙、青岛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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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地某个地级市,都能管理着百亿基金,是这两年才发生的事,现在政府出资不到100亿都不好拿出来说,如果深圳不注意到这种势头,深圳创投的下滑只会越来越厉害。”清源投资董事长刘建云认为,深圳过去40年,“大市场小政府”的发展逻辑使得深圳取得了今天的发展成就和创造了国内领先的营商环境,但是面对各地政府强干预的局面,深圳需要思考如何兼顾继续市场化和效率之间的问题。

此外,多家深圳本地中小创投机构坦言,近几年深圳市、区两级的政府引导基金整体辐射范围不大,小机构很难申请到,反而是跑到上海、苏州或者其他地区去拿钱。

“近些年确实有不少深圳创投机构跑到外地去注册基金的,有同行机构在江西等地申请政府引导基金,在那边设立了多只基金。”肖水龙说,主要是返投比例要求宽松,这是机构看重的。“返投比例1∶1,甚至有的地方1∶0.8,而且对于返投的概念也比较宽泛,哪怕投的是深圳企业,旗下的子公司落户在当地,也算完成了返投的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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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面原因导致“失速”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深圳创投行业“失速”呢?

首先,从支持创投发展的相关政策看,深圳创新力度不及从前,相比之下,“追赶者”城市的对标政策、“靶向招商”都直指关键、不容小视。

尽管今年初深圳出台政策对于探索优秀股权投资管理机构上市制度安排、吸引股权投资基金在深圳落户最高奖励高达2000万等方面都有提及,但毗邻的广州明确发文直指对标“深创投”,出台政策鼓励和支持创投上市;海南个人和企业15%的税率优惠更是撒手锏;横琴的基金招商也打出高管、基金综合税率的大幅优惠和附加条件少的总部注册现金奖励。

其次,深圳缺乏大型母基金的落户也是原因之一。根据母基金研究中心数据,2020年按数量划分,新设母基金中仅有4%设立在广东。清科研究数据显示,广东过去一年新设政府引导基金仅5只,基金规模仅约146亿元,不及江苏、浙江、江西和上海。

陈玮指出,安徽、上海等地政府为吸引国家级母基金落地,可调配国资出资平台乃至当地上市公司资源对基金进行配套出资。相比之下,深圳在支持力度上存在显著差距。同创伟业董事长郑伟鹤也认为,要加强国家级产业母基金引入深圳的力度。

第三,所得税制和增值税削弱了投资热情,深圳地方税收补贴未跟上。

按照目前的征税方式,对有限合伙制基金的自然人合伙人按照累计税制5%~35%征收,实际操作层面的缴纳比例会更高,损伤个人LP的投资积极性。深圳也有针对创投有关税收优惠政策,但不少机构表示实际难以享受,并无补贴返还。

第四,过高的深圳房价导致创新外溢,人才流失,而去其他城市则成为座上宾。

“近五年房价过快上涨,导致创业人才难以在深圳安居,对人才的吸引力也就下降。而且随着房价上涨,大量资产也涌向了房地产,流向资本市场和股权投资的资金相对减少。”华南某券商投行部人士解枫表示。

时代伯乐董事长蒋国云认为,高房价非常不利于吸引人才,创投又是一个靠人才驱动的行业,“如果不具备人才优势,深圳的创投行业也就不具备竞争优势”。

第五,深圳创投机构自身也存在原因,近年来的热门大行业中错失明星项目,投资方法论亟须与时俱进。解枫认为,深圳创投机构收益率普遍不高,过去几年错过了许多明星的互联网项目,以及押注国内新能源造车新势力的机会,这些项目上市之后,都给他们背后的投资机构带来不错的回报和品牌光环,这就有利于这些机构进行后续的募资。“北京、上海的机构在投资决策层有不少年轻人,但深圳的机构在这方面却弱一些,现在投新兴产业、投消费等,都需要年轻的血液和视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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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创投业如何破局

针对上述问题,深圳创投业如何再立潮头?多家受访机构均给出自身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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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深圳应积极出台适应新环境的创投政策,不应该小修小补,最好推倒重来,进入创投政策进化的3.0版本。

同创伟业董事长郑伟鹤建议,深圳出台扶持行业政策应该以“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为基础,持续吸引国内外优秀机构在深发展。刘苏华呼吁深圳应发挥先行示范区的优势,通过地方立法等形式建立扶持创投政策。

其次,加大对深圳本土创投的支持,包括推动头部机构上市。

郑伟鹤呼吁,深圳政府引导基金加大对深圳本土创投机构的支持,特别是对总部和税收都在深圳的民营创投机构,给予更多政策和资金方面的扶持。

刘昼认为,应把创投行业与银行、证券、保险等传统金融行业摆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予以对待。支持优秀本土创投龙头企业上市做大做强。

陈玮建议,鼓励、引导国资金融平台、上市公司、政府出资平台加大对本地优质创投机构的投资力度,加快本地创新资本聚集效率,着力扶持本土优质头部创投机构做大做强,实现跨越式发展,发挥头部效应,带动行业提质增效,夯实深圳创业投资产业优势。

第三,继续加大天使基金、引导基金的规模,引导资金投向中小机构。

基石资本合伙人王启文在上述深圳市创业投资同业公会的内部讨论会上建议,希望深圳的引导基金能够继续加大对深圳本土创投机构的支持。取消诸如不允许个人投资人投资政府引导基金参投子基金的相关限制,优化政府出资流程,结合当前募资环境,重新审视政府引导基金需最后出资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更多中小机构募资负责人建议,在申请深圳地方的引导基金、天使基金时能对本地机构予以更多关注。截至8月末,深圳天使母基金累计有效决策子基金60只,有效决策出资总规模近70亿元;与55只子基金签订合伙协议,子基金有效签约总规模约153亿元。

“深圳有很强的供应链和配套产业资源的支持,这些软环境真正在运作的过程中,会发现深圳的环境跟在其他地方还是很不一样的,更有利于去创业。”卓源资本创始人袁宏伟说。

第四,解决税收问题,争取税收优惠,积极出台税收补贴政策。

个人所得税方面,2019年起,全国各地都按照国务院常务会议议定方式收取创投基金自然人合伙人所得税,但据多家创投反映,包括广州南沙、海南、珠海横琴等地,会通过低税率或变相返回进行补贴,提高本地区的政策吸引力。

深创投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邢治斌则建议,降低创投行业整体税负,取消增值税,引入资本利得税,按照投资期限实施差异化税率。投资期限越长税率越低,以此鼓励各类投资人进入创投行业,同时借鉴美国的经验,优化税收核算和征税方式。

第五,借用先行示范区优势,扩大募资渠道,鼓励深圳社保养老金进入创投行业,作为长期资金来源。

从扩大募资渠道看,陈玮认为,深圳作为示范区,还可尝试大力发展养老基金进入股权投资市场。“深圳近年社保基金委托投资额接近500亿元,应考虑将社保资金中的养老基金部分结余额加大向创业投资基金的配置比例,建立明确的、市场化的受托管理人遴选机制,提升地方基本养老保险的盈利能力,以长线资金支持创业投资发展。”

刘昼同样也支持鼓励和扩大政府引导基金、地方养老基金等长线资本进入创投行业,缓解行业募资难问题。刘苏华也建议,通过立法的形式将深圳市地方社保基金作为长期资金来源,引入创投机构,具体操作方面,可在注册地为深圳的部分知名创投机构先行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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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业在呼喊:深圳应加大对创投机构的扶持力度

证券时报记者 卓泳

本世纪初,中国南海之滨崛起了一股“新兴势力”,他们将目光投向彼时方兴未艾的高科技发展浪潮,培育和扶持了一批又一批科技创新企业,帮助他们成为行业“领头羊”的同时,自身也成长为引领时代的弄潮儿。他们,就是“深圳创投”。

1999年,中国本土创投机构的先行者深创投成立,随后,达晨财智、东方富海、同创伟业、基石资本等一批深圳本土优质创投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他们结成了中国创投界一支强有力的“地方军”,曾几何时深圳创投几乎就是国内创投的代名词。从这20多年的发展历程看,深圳创投行业一度在管理人数量、基金规模方面位居全国榜首,对深圳、华南,乃至全国的高科技产业蓬勃发展起到重要的催化作用。但是,相比曾经的高光时刻,目前的深圳创投业的整体情况,相对其他地区而言,优势已不再明显,甚至渐渐落后。曾经的领跑者,渐渐有“失速”之感。

深圳创投圈的行业反思之声时有泛起,期待行业再立潮头的意愿甚是强烈。

重新出发先要摸清自身家底。为此,证券时报日前联合深圳市创业投资同业公会开展了一场“深圳创投行业现状调查”,从募资、投资、退出等多个维度,对深圳上百家活跃在投资一线的创投机构进行了问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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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发布的《2020年私募基金统计分析简报》,截至2020年末,注册地在深圳的私募股权、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有2399家,管理基金规模为1.45万亿元,分别位居全国第二和第三。此次调查覆盖的深圳本土创投机构管理规模共约1万亿元,基本囊括了所有头部和活跃一线的本土机构。从调查结果看,深圳创投机构以民营机构为主,投资主要集中在先进制造、生物医疗和信息技术等科技领域的中早期企业。

在谈及本地发展创投基金存在的困难和建议时,有近七成受访机构表示存在本地募资难问题,超八成机构表示当地的政策支持是新基金落户最看重的因素,因此一致希望深圳能加强对创投行业的政策扶持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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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领跑者”在竞争中“慢下来”

深圳创投业起步于1990年代末期,因足够的市场空间和开全国先河的法规,深圳本土创投机构在2000年后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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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至2015年间,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大量资本涌入创业投资市场,掀起了一股“全民PE”浪潮。和全国多地一样,深圳也在这期间涌现出一批VC/PE(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机构。

参与此次调查的机构中,深创投、深圳高新投、松禾资本等成立于1990~1999年。有25%的受访机构成立于2000年~2009年,如达晨财智、东方富海、同创伟业、基石资本等。另有近七成成立于2010年~2019年。

从深圳创投机构的出资背景看,受访机构中近九成是民营企业;从基金币种看,深圳的创投基金90%以上是人民币基金,仅有不到10%的机构同时拥有美元基金。

从基金的有限合伙人(LP)结构看,深圳创投业的出资结构与其他多数区域一样,也呈现机构化的特点和趋势。累计数据显示,从出资金额看,有近一半受访机构表示,自己的基金有70%的资金来自机构投资者;另有超一半机构表示,基金的机构投资者数量占比在50%以上。

然而,作为曾经的行业领跑者,深圳创投业却在随后的竞争中逐渐落后了。据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发布的《2020年私募基金统计分析简报》,截至2020年末,私募股权、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注册地在深圳的有2399家,管理基金规模约为1.45万亿元,已分别退居至全国第二和第三。而且,基金的管理规模和管理人数量与排名第一的北京差距已经拉开。据中基协数据,截至去年末,北京创投基金管理人数量为2824家,管理规模超2.9万亿元,深圳的管理规模仅约北京的一半。

这个差距,还体现在头部机构的规模数据上。数据显示,全国管理规模超500亿元的30家创投机构中,有14家在北京,仅有4家在深圳。后续梯队也衔接乏力。“深圳2000多家创投机构中活跃的机构大概100多家,除了头部几家机构之外,其他的整体规模都很小。”深圳一家头部创投机构负责人表示。

此次受访的深圳创投机构在深圳设立基金的规模整体较小。累计数据显示,有40%的机构所设基金规模在10亿元以下,且这种基金规模迷你化的趋势在近五年进一步加剧。最近五年,有超过46%的机构表示在深设立基金的规模低于10亿元。从管理基金数量看,超六成的受访创投机构管理基金数量在20只以下,其中40%管理基金数量不到10只,单只基金平均规模为3.9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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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来自政府的支持力度对基金业规模也有一定影响。证券时报·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发布的《2021中国内地省市创投实力榜》显示,从政府引导基金看,截至去年末,北京政府引导基金规模超1.6万亿元,为深圳的3.6倍,中国国有企业结构调整基金、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二期、国创基金等国家级基金目标规模均超千亿元。而在深圳创投业,来自市区两级的政府引导基金出资规模较小,有超七成的机构表示均在10亿元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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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先进制造等技术类中早期企业

从投资看,深圳本土创投机构的投资领域中,排名前三的分别是先进制造、生物医疗和信息技术。但近五年,信息技术的投资关注度上升,排到生物医疗之前。投资轮次偏好方面,超七成机构偏好投资B轮以前的企业,其中有四成机构偏好投资A轮企业。

有机构人士指出,不同地区的投资机构,以及不同行业不同企业对A轮和B轮的定义不同,比如制造业和芯片、互联网领域的差别就很大。“有些制造业公司即便是A轮融资也已经是发展了很多年,产品、技术等都比较成熟的了。但互联网企业可能即便到了B轮、C轮都不是很成熟,这样的企业从轮次融资来看是成熟期,但从产品技术方面来看还很早。”深圳一位投资机构人士表示。

投资机构单笔融资金额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所投资企业所处的阶段。调查显示,深圳本土创投机构中有近70%的平均单笔投资额在3000万元以下,其中有五成机构在1000万~3000万元之间。据投资人介绍,融资1000万~3000万元之间的企业一般已拥有产品和技术,也初步得到市场验证,但前期企业的估值都不太准确,要看买卖双方的博弈和行业属性及未来发展空间。

从累计投资金额看,有一半的受访机构累计投资金额在20亿元以下。近五年新增投资额方面,受访机构中有超五成表示低于20亿元。对此,有深圳创投业内人士分析,深圳有许多创投机构是在2013年左右成立的,但实际开展业务却在2015年以后,实际上近五年深圳创投的投资活跃度较此前有所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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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在外”的深圳本土创投

深圳创投业的另一个趋势,则是呈现出募资和投资标的“两头在外”的迹象。尽管超七成受访机构近5年新增投资项目的平均单笔投资金额达7000万元左右,较5年前大幅上涨,且48%的受访机构所投高新技术企业的占比在80%以上,但是,他们整体在深圳本地投资的单笔投资金额却没有发生明显变化。

在深圳投资的项目方面,超七成机构在深投资项目数量在50个以下,其中有超三成机构投资项目在20个以下。投资金额方面,则有超六成机构在深圳的投资金额在10亿元以下。

深圳一家中小型创投机构的主管合伙人在近期进行了投资复盘。该机构5年来围绕科技赛道累计投资30多个项目,所投项目数量和投资资本金的分布为50%在华东,25%在北京,深圳不超过20%;从LP结构看,50%在华东,25%在北京,只有20%不到在深圳和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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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业绩分化 头部效应明显

在全国创投行业洗牌加速的背景下,深圳创投的退出业绩也出现了分化。从累计数据看,超过55%的机构退出项目少于20个,另有约13%的机构退出项目多于100个,其中有3%的机构累计退出项目数量甚至落在400~500个区间,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深圳创投行业两极分化的趋势。

随着科创板、创业板注册制试点和改革落地,国内资本市场近五年的退出环境明显改善,创投机构的退出项目数量较此前也有所增加。近五年数据显示,有项目退出但数量在50个以下的机构占比从累计数据的73%上升至近五年的86%。但是,能在近五年完成50~200个及以上项目退出的机构占比却从累计数据的约23%大幅减少至13%左右,只有相当数量优质项目储备的机构,才在这两年获得了大丰收。

从上市项目数量看,在20~50个区间,以及50个以上的机构占比,从累计数据的30%左右,下降至近五年的15%。在头部机构所投项目上市效率更高的同时,却有近半机构上市项目数量少于5个。上市项目大于20个的机构累计占比超过30%,但相当一部分机构的退出成绩是在近五年获取的。对此,有深圳创投机构人士分析,这反映了头部机构近五年退出效率和投资能力提升,业绩在近五年进入爆发期,但仍有一半机构成绩平平,行业分化明显。

从已上市项目的平均市值看,有五成机构投资项目在二级市场的市值大于100亿元,其中有超过五分之一大于200亿元。当前A股市场上市企业的平均市值为195亿元,相比之下,深圳头部创投机构的投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资本市场的认可。此外,从近五年数据看,所投上市企业在50亿~80亿元中等市值的创投机构占比也有所增加。

从近五年在深退出项目数量看,有近九成受访机构表示退出项目在20个以下,此外,近五年有70%的机构在深退出项目的金额在5亿元以下。对此,上述创投机构人士分析,近五年在深投资退出项目数量和金额都在减少,或许和近年机构所投资的金额和数量减少有关,也有可能是投资阶段前移了。从退出金额减少看,也可能所投企业在二级市场的溢价空间被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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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八成机构盼深圳加大创投扶持力度

作为在国内率先探索创业投资,并在政策引导和制度建设方面一直走在全国前列的深圳,创投业的发展在本地经济转型中走出了一个“深圳模式”,也为其他地区的转型发展提供了深圳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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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近年发展中,深圳创投业却逐渐落伍了。虽然深圳目前的创投体量仍居全国前列,但在创投机构活跃度上,相比前两名的北京、上海却有不小的差距。清科数据显示,2020年深圳创投投资案例总数为970例,金额为934亿元,分别仅为北京的60%和73%,上海的40%和55%,不仅相对差距存在,自身的绝对规模也较5年前有所下降。

在被问及“在深圳经营创投机构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时,有68%的受访机构认为是“在本地募资难”,有55%的机构指出“本地政策支持少”。对于“新募集基金落户一个地方的最重要因素”,84%的受访机构认为是“政策支持/政府优惠”,近六成机构认为募资环境友好也非常重要,也有超六成机构认为当地需要有比较多的优质项目。

调查发现,作为应对,深圳创投机构除了在深圳设立基金外,还把触角延伸至马鞍山、芜湖、常州、厦门、苏州等地,基金注册地除深圳以外,排位第二和第三的分别是马鞍山和芜湖。

对于在深圳发展创投基金,80%受访机构表示,希望深圳能继续加强对创投业的扶持力度,也有80%机构希望深圳加大政府引导基金的支持,还有84%的机构希望创投税收优惠政策能在深圳先行先试。“很多优质企业都被其他城市抢走了,希望深圳能提高引导基金配资比例,以及放权给子基金,让子基金更加自主地投资。”一家去年落户注册在深圳的VC机构负责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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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观察丨重占鳌头当可期

证券时报记者 辛文

说起国内创投,深圳本土创投是绕不开的一个群体。发轫于第一届高交会,深圳的一些机构和投资界专业人士“吃了螃蟹”,陆续设立起创投公司,虽几经波折但快速发展壮大,逐渐成为国内创投行业最重要、最活跃的一支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行业的发展,深圳创投业面临的市场环境和行业态势也在不断变化。从最开始的领行业之先,到今天的领先优势日渐被追平,虽然还处在创投行业第一阵营,但势头已然不如昔日那般风光和耀眼。一些关心深圳创投和创业创新生态的人士甚至发出“深圳创投正在面临趋势性下滑”的判断。

深圳创投业怎么了?真的如上所说,存在着行业“失速”和掉队的问题吗?形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到底是行业共性问题,还是机构自身原因,抑或是政策配套不足、竞争加剧使然?与此同时,解决和遏制这一下滑趋势的“钥匙”又在哪里?

如果从基金设立情况、规模增速、投资市场及普通合伙人(GP)的排名竞争力等几个直观的维度来观察,深圳创投业近年数据的确不那么好看。事实上,还有更多观察的维度让这种深圳创投业是否“掉队”的判断不那么生硬。有这么一个细节,深圳创投业曾经有过这么一段高光时刻,外部创投机构纷纷前来学习取经,里面既有其他省市的大机构登门拜访,更不乏外资创投大鳄专程前来交流互动。坊间就曾流传某顶级外资机构大佬带着团队主动连听深圳知名机构两天年会分享的佳话。而如今,就连深圳最好的机构也直言:深圳本土创投机构正在面临美元基金的降维打击,打击范围包括品牌、规模、产业链等多方面,深圳本土创投机构面临的竞争环境愈发严峻。

尽管现今深圳本土创投仍保持着和外地、外资机构的交流,但从“来学习取经”到“被降维打击”,这一转变的背后,多少折射出深圳创投机构在圈内影响力的微妙变化。

应该客观地说,深圳本土创投机构被追赶的压力是多方面的。除了来自外来机构穷追猛赶的压力,各地市的行业政策扶持更可谓精准。比如“创投之都”的名号,从行业发端时间、机构活跃程度等来说,深圳都应该当之无愧。但随着竞争加剧,国内包括广州、成都、西安、青岛等诸多城市都加入了对这一名号的角逐行列。这些瞄准创投之都的城市纷纷出台有含金量的创投扶持发展政策,甚至不乏旗帜鲜明的对标深圳、看齐深圳的措施,直接提出对标深创投、对头部创投“靶向招商”等做法。正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后来者“后发制人”的威力不可小觑。

再比如推动创投机构上市,深圳方面多年来就有这个动议,头部机构的上市意愿更是十分强烈,包括基石资本等机构在深圳“两会”等场合大声疾呼,甚至也一度传出行业领头羊深创投的上市消息。今年年初,深圳市地方金融监管局发布的关于公开征求《关于促进深圳股权投资持续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征求意见稿)》的通知也提到,探索优秀股权投资管理机构上市制度安排。然而,受限于多方面原因,目前创投上市还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来自兄弟城市的追赶可是一点不含糊,就在今年7月,广州市政府审议通过《关于新时期进一步促进科技金融与产业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实施意见》明确了6个方面的重点任务,首要任务就是加快建设广州市为风投创投之都。具体措施第一条就是,鼓励和支持创业投资机构通过上市,发行企业债、公司债券等固定收益产品,以及募集保险资金等方式,形成市场化、多元化的资金来源。广州此次也将创投上市作为首要支持重点,可见其重视程度和追赶之急迫。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事实上,不是深圳本土创投“掉队”了,而是大家都加速了,于是乎,原来的领先者看上去“失速”了。好在虽然领先优势不再,但深圳创投行业发展的底子还在,依然是放眼全球创业创新最活跃的那片热土、最有焦虑意识和创新意识那帮创投人。找出问题的所在,探出解决的办法,深圳创投业重占鳌头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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