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业领域，达晨创造过“3年赚7倍”的投资神话，它的投资心得是什么?
不久前，达晨创投的北京办公室搬到了金融街，不过晏小平的日常行程和在这里的大多数投资人不太一样。这位达晨创投的北京公司总经理，主投了豫园生物、晨光色素和天景食品等现代农业企业，他的行程也一度是从田间到地头。
就其股东基因而言，达晨投资农业看起来可是有点“偏离主业”。总部设在深圳的达晨，因其背后的股东是电广传媒，在文化创业产业具有天然优势。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达晨投资的现代农业项目“赚了不少钱”，甚至一度盖过了其他项目的风头。
2006年及2007年，达晨曾两次投资福建圣农。2009年7月，福建圣农登上创业板，成为第一家获准首发股票的农业板块公司。达晨创投占股8％，被业界认为获得超过700％的收益，成就了“3年赚7倍”的财富神话。这是达晨第一次试水农业项目，也是目前为止业界最为成功的农业投资案例。之后达晨继续挖掘现代农业领域的投资机会，先后投资了江西煌上煌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和湖南豫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并联合软银赛富、松禾资本和上海联创，共同完成对吉林天景食品有限公司的增资。去年9月达晨再度出手，完成对晨光生物的投资并助其今年9月过会。达晨投资现代农业的产业链布局开始清晰起来。
在达晨布局农业的这几年里，九鼎等国内创投机构和高盛、孟山都、黑石等外资巨头也在挖掘现代农业的投资机会，中粮也在加速进行全产业链布局。资本进入农业，固然是因为国家反哺农业的政策支持，现代农业将来必是产业重点，加上农业企业过于分散，随着行业开始集中，肯定会伴随着产生一批现代大型龙头农业企业。另一方面，城市化进程加快，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对农业现代化、产业化、标准化也提出了更高要求，这为资本进入提供了空间。
然而，投资农业并非资本的避风港。回溯这些年资本在农业项目上的作为，不难发现，尽管有部分成功退出的案例，比如达晨投资福建圣农、今日资本投资德青源等，但由于传统农业靠天吃饭，容易受到自然灾害影响，投资风险大，回报周期长，仍有一些资本折戟于此。资本下乡中也出现了对农民进行利润掠夺的伤农事件;此外还有涉及粮食安全等问题导致的负面信息。这几年资本务农风险频发，已经使一些原本看好农业的投资机构开始踌躇起来。
“现在我们依然看好农业，但我们只选择不入口农产品项目。”深圳同创伟业副总裁张博晓告诉记者，“比如花卉养殖，就比肉类养殖要更安全一些。”
“贪婪”与“恐惧”
“在别人贪婪时恐惧，在别人恐惧时贪婪。”这是股神巴菲特的投资名言，达晨也深谙其道。
达晨逆势而上的经典案例之一就是，在禽流感时养鸡。2006年，达晨创投第一次入股福建圣农时，这个项目做得非常辛苦。负责该项目的投资总监傅哲宽第一次到福建圣农考察时，路上几乎花了一天时间，因为圣农的厂房都建在山坳里，几乎与外界隔绝。然而，就在这个山窝窝里，达晨惊喜地发现福建圣农已然建成了工业化的生产线，拥有集饲料加工、种鸡饲养、苗鸡孵化、肉鸡饲养、屠宰加工、食品深加工、产品销售为一体的完整产业链。“养殖场之间相隔5公里以外，是封闭式生产，受外面的影响比较小，参与生产的已经不是农民，而是拿工资的产业工人。”宴小平说。而且难得的是，被称为“中国鸡王”的创始人傅光明引进了一大批职业经理人，而目前农业领域中的企业大多数为家族企业，多是现金交易，在财务税收和管理方面比较混乱。
达晨对福建圣农坚持跟踪了半年，考察了1个月。尽管禽流感正在流行，达晨仍然决定冒险投资。尽管福建圣农2006年净利润是5000多万元，但受到禽流感等事件影响，上半年的利润很低，公司的资金状况不太好，负债率较高，急需资金，达晨得以较低资本进入。到了下半年，福建圣农的利润就很快回升了。之后3年中，达晨向福建圣农提供了多项增值服务，包括前期的基地完善、一系列增值服务、战略规划的制定、产业链完善以及后期的再融资、A股上市前的资本运作等。现在，福建圣农是肯德基、麦当劳等国际著名食品消费品牌的主要供应商。同时，由于养殖过程中会出现大量的鸡粪、鸡肠、鸡胆等下脚料，福建圣农先是建设了鸡粪生物有机肥厂、鸡固体废弃物处理厂和污水处理厂。之后为适应不断扩大的产能并减少产生的更多污染，又建造了我国第一个利用家禽粪便发电的项目。由此，福建圣农将传统经济发展中的“资源—产品—废物排放”这一线性物流模式，改造成为“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物质循环模式。把上一环节形成的污染物变成下一环节的原料，形成了循环经济的发展模式。
这些战略调整和模式创新，都需要建立在足够产业化和标准化的基础之上。“我不欣赏公司+农户的那种模式，管理过于松散，国内一些相关行业比如乳制品出现安全问题，原因之一就是散奶的各个环节都存在不确定性。又比如蛋鸡养殖，如果农户提供自己的鸡蛋，只是贴上公司的牌，如何保证品质呢?”宴小平认为，像福建圣农这种产业化、标准化的模式，也有利于保障农民的利益。工业化、标准化和集约化的经营生产方式，既可以加强品质管控，也有利于规划生产，抵御周期性波动。”
不过，就在后来大批资金扎堆养猪的时候，达晨却没有动作。2009年，丁磊高调宣布“养猪”;高盛在中国生猪养殖的重点地区湖南、福建收购了10余家专业养猪厂;德意志银行也在大规模布局国内的养殖业。宴小平却认为，养猪养牛的前期投入资金压力太大，周期也太长，不利于管控。“一头牛从胚胎到肉牛再到牛肉这一过程，需要至少36个月，需要3年的周期，猪肉和牛肉的价格也不能拉得太开，单从肉料比来讲就不划算。”他认为。鸡类养殖则比较特殊，首先是生产周期短，像供应给肯德基和麦当劳的鸡，40多天就可以长成，也容易做大规模，一年做到上亿元并不困难。因此，达晨一度在家禽养殖业频频出手，投资了福建圣农和江西煌上煌，被业界戏称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要知道，达晨一年内看了将近100家农业企业，只投了三五家。
因为农业是关于民生的基础产业，投资的思路不仅要考虑项目挣钱与否，还要考虑模式的健康与否以及与农民之间的关系。是助农还是伤农，不同模式可能导向不同的结果。今年6月，大批热钱涌入四川养猪。生猪产能一度迅速扩大，尽管国家出台了多项产业扶持政策，四川猪价整体仍呈急剧下跌态势。随着猪价的下跌，从散户到专业养殖户，再到大型养殖加工企业，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由于对全省猪群结构无法有效调控，扶持重点仅在生产前端，致使产能过剩而得不到及时调整，加大了波动幅度。
因此，达晨之后投资的现代农业项目都注重其产业链各环节和资源的互补性。“我们比较看好产业链前端和后端的企业，利润较高，风险可控，也能形成规模化生产，有2000万元以上的利润我们才会考虑进入。”宴小平介绍，“中端则容易受到疫情、气候、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因此，风险资本进入农业领域，首要任务是构建完善的产业链与标准化生产工艺，而一家农业公司若只是占据产业链的一个环节，格局变化很容易影响到公司业绩。
“我们更看重的是能够提高产业链附加值、进入后端消费品市场、未来可以产业化的项目。”宴小平说。一些农作物本身就不好储存，其运输问题也会影响到产品价格。有些产品比如辣椒本身也卖不起价，通过就地建厂和提纯等方式，既可以解决储存和运输问题，也可以提高产品的附加值。刚刚过会的晨光生物，就是集农产品精深加工、天然植物提取为一体的出口创汇型企业，其天然色素生产和销售居于全国第一位，出口创汇连年居全国植物提取物行业第一名，是世界上最大的辣椒红色素生产供应商。
然而，就我国农业市场的总体情况而言，初级农产品上市比例一直远远高于加工产品与非加工产品，而日本、欧美大部分农产品都是经过商品化加工后才进入流通领域的。
“农业有大小年之分，丰收年农产品卖不起价，欠收年也不行，农产品的价格波动对于农民收入和整个产业都有影响，而产业化则可以平抑价格，也可以就地取材，进行资源嫁接。”以生产鲜玉米的天景食品为例，玉米须就可以由后端深加工的饮料企业做玉米汁。宴小平说：“而我们的模式是纵向布局，种植、养殖、有机肥等，打造的是全产业链模式，花的力气要多一点，挑战也大一些。”当然，这样也有助于达晨比较全面深入了解整个农业产业链的方向与情况。与“狼”共舞
一旦进入产业链的后端特别是农产品深加工领域，达晨面对的竞争局面将更为复杂。一方面，一些做农产品深加工的小企业吸引了大批资本进入。达晨正在接触的一个叫做绝味鸭脖的连锁品牌，就同时受到近40家风险投资机构的追捧。从2007年开始，包括达晨创投在内的国内外近40家风险投资机构先后向绝味表达了投资意向，以至于业界有人戏称“几十家风投争啃一根鸭脖。”
鸭脖子正是宴小平所说的“面向消费者”的大众消费品，市场基数大。市场上多数品牌也是采用连锁加盟的商业模式，复制起来很快，而且投资周期短、现金流充足。按照长沙市绝味轩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秦国红的说法，他们在“优中选优”，此轮海选中，鸭脖品牌变成了甲方，风投则成了乙方。
另一方面，产业链后端上还有国内、国际巨头虎视眈眈。“现在国际上的农产品深加工市场有80％以上都被国际巨头垄断，我们做这个要冒很大的风险，也未必能做得过人家。”一家投资机构的投资经理透露。
如此“狼多肉少”，达晨该如何保持自己的优势?宴小平认为，在与国内巨头和跨国巨头竞争中，达晨的优势之一是，更了解中国的产业环境和企业家心理。特别是在农业领域，大部分企业还是由家族企业发展而来，“他们希望把企业当儿子养，而不是当猪卖。大部分企业家还是有独立做企业的渴望。”宴小平解释。与中粮等巨头对企业进行控股的方式不同，“达晨永远只做小股东，我们的投资项目所占股份大部分低于20％。”
投资农业，挣的也是辛苦钱，田间地头的工作必不可少。“做农业还是一门细致学问，我们有七八个人的投资团队专门操作现代农业项目，从2006年至今进行了大量研究，也掌握了不少行业资料。”由于积累了多年的现代农业投资经验，达晨可以沿着已经投资的项目在产业链上自上而下地延伸更多项目。“比如通过福建圣农，我们可以找到肯德基、麦当劳的其他供应商，而福建圣农对相关企业也非常了解，相当于给我们投资作了背书。”
利用本土资源嫁接提供增值服务，达晨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对于那些直接面向消费者的终端消费品或者是营养保健品，达晨会整合湖南广电旗下的新型销售渠道——快乐购进行销售。
值得注意的是，跨国资本和巨头在部分领域垄断粮食生产，正在产生新的问题。最近，孟山都和杜邦的“转基因门”事件，正在遭受人们的质疑。这给其他务农资本敲响了警钟，也是其他资本的机会，“鸡、奶牛、肉牛和好的生猪品种其实都在国外巨头控制之中，比如新西兰和澳洲。”宴小平说，“希望国家能够进一步落实对国内企业的扶持政策，帮助它们与跨国企业抢资源，同时也可以摆脱对跨国公司的依赖。”而跨国公司在控制全球市场之后，通过转移利润的方式，也可能进一步剥夺其他国家农产品行业的发展机会。
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中国农产品的市场化程度实际上已经非常高，即使是有发展潜力的企业，面对的不仅是要做大的问题，还有快速做大的需求。宴小平认为，“未来的现代农业，将以产业化程度高的规模化经营为主。”因此，农业和PE的蜜月期仍将继续。不过，在地少人多的中国，农业应该有其特殊性，具有关乎国计民生的战略意义。“希望国家能加大对本土大型企业的支持力度，发挥其主渠道作用。”宴小平说。
达晨创投投资现代农业项目表
项目：江西煌上煌集团有限公司
投资情况：2009年7月投资。
项目介绍：江西煌上煌集团有限公司创建于1993年，其系列烤卤产品已形成5大系列100多个品种。
项目：湖南豫园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投资情况：2009年8月对其增资。
项目介绍：豫园生物是国内微生物肥菌种粉唯一提供商，2009年约占国内整体微生物肥菌种菌剂市场50％以上份额。目前在此领域还没有绝对的竞争者。
项目: 晨光生物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投资情况：2009年9月6日，联合几家投资人一起增资人民币4900万元。
项目介绍：晨光生物是河北一家集农产品精深加工、天然植物提取为一体的出口创汇型企业、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和农业产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也是中国最大的天然色素生产和销售企业。晨光生物已于今年9月过会。
项目：吉林天景食品有限公司
投资情况： 2009年12月联合软银赛富、松禾资本、上海联创共同增资。
项目介绍：天景食品是以鲜玉米系列食品、饮料生产为主的大型农产品深加工企业。
